师夷
所谓“师夷”,就是向西方学习,在今天看来,这是非常普通的主张,没有人会对此提出异议,但在魏源生活的时代,这可是石破天惊之论。因为当时中国古老而沉重的国门刚刚被打开,人们满脑子装的都是传统的“天朝上国”、“华尊夷卑”观念,只主张“以夏变夷”,对“以夷变夏”是想都不敢想的。为了说服人们接受自己的“师夷”主张,魏源不得不对
中国历史上的土“夷”与如今来自欧美的洋“夷”作一番区分。他写道:所谓“蛮狄羌夷之名”,指的是那些居住在中国周边而未知“
王化”的少数民族,而不是来自欧美的具有高度文明的外国人。我们虽然顺从习惯,将来自欧美的外国人称为“夷”,但实际上他们与中国历史上的土“夷”是不同的,他们“明礼行义,上通天像,下察地理,旁彻物情,贯串古今”,是天下的“奇士”、域内的“良友”,值得我们学习。他还批评那些坚持“华尊夷卑”的传统观念、反对“师夷”亦即向西方学习的人,是株守一偶、夜郎自大的“夏虫井底之蛙”。
魏源
在魏源看来,“师夷”只是手段,不是目的,目的是为了“制夷”。所谓“制夷”,用今天的话说,就是要战胜和制止西方列强对中国的侵略,改变中国落后挨打的局面,从而使中华民族立于世界民族之林。因此,如果说“师夷”体现的是魏源思想的开放性,那么,“制夷”体现的则是魏源思想的爱国性。“师夷”与“制夷”,开放与爱国,是一个有机联系的整体,彼此不能分离,更不能割裂。不“师夷”,就不可能“制夷”,但“制夷”又必须以“师夷”为前提。鸦片战争的惨痛教训,已使魏源初步认识到中国远比西方资本主义列强落后,落后者只有向先进者学习,并奋起直追,才有战胜先进者的可能,否则,将永远落后,永远挨打,永远受西方列强的欺负和蹂(róu)躏(lìn)。
魏源进一步指出,“师夷”有“善师”和“不善师”之分,“善师”的人,才能制服“四夷”;“不善师”的人,则被“外夷”制之。可见,“善师”与否,是“师夷”能否取得成效的关键。那么怎样才是“善师”呢?首先,要“洞察夷情”。这是“师夷”能否取得成效的前提。用魏源的话说,要“师夷”,必先了解夷情,要了解得像对自己的桌子、床席和睡觉、吃饭那样一清二楚。而要了解夷情,就应设立译馆,翻译夷书,把西方国家的有关情况介绍给中国人。在《海国图志》中,他就对世界各国尤其是欧美国家的地理位置、历史沿革、气候物产、交通贸易、民族风俗、文化教育、宗教历法等作过较为详细的介绍。其次,要重视人才。这是“师夷”能否取得成效的条件。在他看来,得一伯乐,天下就没有不能驾驭的良马;得一良将,天下就没有不能抵御的外侮。国以人兴,功无幸成,只要励精图治,重视人才,就没有不富国强兵的道理。所以,一个国家的贫弱,并不是看它的财用充足与否,而是看它有无人才,“财用不足国非贫,人才不竞之谓贫。”为解决“师夷”人才的匮乏问题,他建议在得风气之先的福建、广东二省增试水师一科,有能制造
西洋战舰、火轮舟、飞炮、火箭、水雷、奇器的人,给予科甲出身;有能驾驶飓涛、熟悉风云沙线、会使用洋枪洋炮的人,给予行伍出身。他们都由
水师提督考取,会同总督选拔,送京验试,分发沿海水师教习技艺。他还主张聘请
法国、美国、
葡萄牙等国技师,传授技术,楚材晋用,以便能“尽得
西洋之长技为中国长技”。再次,要奋发图强。这是“师夷”能否取得成效的保证。他指出,“愤与忧,天道所以倾否而之泰也,人心所以违寐而之觉也,人才所以革虚而之实也。”“愤与忧”既是挽救“天道”、“人心”、“人才”的动力,也是“师夷”能否取得成效的保证。中国虽然在鸦片战争中失败,但只要我们发愤图强,振奋精神,去虚伪,去粉饰,去畏难,去养痈,去营窟,“以实事程实功,以实功程实事,艾三年而蓄之,网临渊而结之”,不说空话、大话,脚踏实地地苦干、实干,充分利用“天时人事,倚伏相乘”的有利条件,把西方先进的东西学过来,那么中国就一定能 “风气日开,智慧日出,方见东海之民,犹西海之民”,成为像欧美那样的富强国家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