对话;“作为一名写作者,我有责任揭露内幕”
记者:《药殇》之前,我们注意到你还写过一本《烈药》,去年年初,
湖南文艺出版社也出过一本《
药道》。想知道,为什么会对这个题材比较感兴趣?
崔民:准确地说,《烈药》更多关注的是制药行业,而《药殇》则重点观照的是药品销售行业。说实话,我之所以会写这个题材,是因为我在这个行业待过,看到了很多行业的潜规则,而这些是大部分人所不了解的,所以就想写出来,当初也没有多大的野心和太多的想法。
记者:我倒觉得,要揭开一个行业的“潜规则”,本来就是有些野心的,而且还有不小的风险。
崔民:也许吧。《烈药》出版之后,因为我是新人,出版方也没有怎么做宣传,所以反响挺平淡的,但当时在网上,有一些行内人就骂我,质问我这不是写哪哪哪个公司,那不是写哪哪哪个公司,你想干什么?感觉也挺崩溃的。
记者:面对你曾经同行的质疑,你作何感想?
崔民:是,我曾经做过这个行业,并且跟这个行当还有一些联系,但归根结底,我的父母和家人,是不是一样都是老百姓?更何况,这个行业,损害的并
不是一个人的利益,老百姓几乎全部都是被损害的一方。我觉得作为一名写作者,有责任将所知道的内幕揭露出来,引起大家的注意。
记者:所以,你又写了《药殇》,算是回应?
崔民:《烈药》是个虚构的故事,故事的背景不是放在香港就是在国外,出来后,基本上没有什么大的反响——这么多人对于这样一些事件视而不见,就像一滴水融入到大海里去了,我就有些不甘。是不是我太粉饰太平了?太虚构这些东西了?我觉得结果不该这样。所以,我在写《药殇》的时候,写实的成分更多,倾注的心力更多,当时搜集各大报纸的案例就贴了好几本剪贴本。
记者:你的新书里,出现了“边城”、“
梨城”、“油城”等,这些地名太有针对性了,所以有人说故事就发生在新疆
乌鲁木齐。你觉得《药殇》出来之后,是否会引起读者的关注,或者说,读者能否明白你写作的良苦用心?
崔民:我也不清楚,但我敢保证这些东西都是写实的。书出来后,一个来自公安系统的网友发表评论说,小白被活埋的案件,是吸引他的地方,因为当时他介入这个案件的侦查了——可能每个受众群体不同吧,关注的点不一样。这些评论出乎我的意料。
记者:《药殇》这部作品的第一稿成书于2004年3月,第五稿完成于2008年3月,从成稿到出版经历了四次改稿,我想知道第一稿是什么样一个状态?在哪些方面做了修改?
崔民:最后的成稿,是把第一稿里太尖锐的东西抹去了,比如说有些过于真实的,能够对号入座的。但是,我还是想说,医药工作者的道德沦丧涉及的不是一个两个医生,而是一种普遍现象。医生的天职是治病救人,一个两个医生在坚持原则,他们的事迹广为流传,本来平凡的事情变得突然伟大了,是社会的进步还是退化?当伟大的事情变得平凡了,说明社会在进步;当平凡的事情变得伟大了,说明社会退步。我们叫医生们白衣天使,把他们放在一个“神”的位置,我们就希望他们救死扶伤、悬壶济世,如果最后是“钱”能摆平的事情,老百姓们情何以堪?
有时候,我觉得作家就是说出别人有想法却说不出的话,我们把它归纳总结,付诸艺术形式。但凡有点良知的人吧,能从中得到点什么,醒悟些什么,反思些什么,那就很好了。这本书出来之后,我没有给以前的同事看,害怕他们看到自己的影子,对号入座。
记者:有没有你自己的影子?
崔民:也有,我觉得我还是有自己的坚持,那时这个行业的收入非常高的,但最终我还是出来了。
记者:在《药殇》中,聂远新是一个性格最鲜明的人物,起先是对万事万物都“不争”,只是潜心研究新药配方,但后来,毅然对抗整个医药行业所谓的潜规则。
崔民:是的,聂远新这个人物,其实是我理想化虚构出来的,我不想让读者太绝望。我自己从事这个行业时,都不抱太大希望,不过我还是希望有那一部分坚守道德的人。